水长东·摇光破军50.衣冠墓冢(2/3)

“不，不可能。”沛仲出言打断奚就，“停丧那七日我一眼未合地守着，下葬也是我亲自封的墓口，塔依没机会近身。”

“那便是在下葬之后动的手，娘亲对义父，很是忌惮。”

沛仲仍是不解：“她大费周章地抢一具尸首做什么？”

“义父，”奚就忽地一笑，“这世间没有我娘亲不能解的毒。但此次耗费了这许多年，仍未有结果，恐是她灵力不足所致，故此我才想到当年剑藏灵识一事。”

仿若一道闪电劈开层云叆叇的天际，沛仲怔愕当场，久久不能动弹。

“我以为……毒入了心脉……又拖了这样久……定是药石罔效了……”沛仲喃喃低叹，语不成句，良久，抬头吩咐暮摇：“去取铁掀过来，快！”

暮摇慌忙跑开了，她心乱如麻，没头苍蝇似的转了好几圈，才找着下人拿了给她，等她提着铁掀回到榕树下时，沛仲已摘了木碑，清光了四围的草木，只等掘土了。

铁掀一到，不过铲了七八下，沛仲便停了手，蹲下身细细拨开软泥，从中取出个桐木匣子，那木匣子被油布裹得严实，打开来光洁如新，里面四散着几片碎玉，两三个画卷，最底下躺着的，便是那柄短剑。

暮摇瞧见那颗莹莹宝石，心中陡然一颤，不由自主地凑上前去。那剑虽在地下埋了十五年，却仍是寒气逼人，奚就抽剑出鞘，用剑刃轻划过指腹，血珠刚沾上剑身，便引来一声嗡鸣，奚就大喜道：“极好！顷刻间便认出了我的血，这剑上附着的灵识仍有不少！”说着，转头问暮摇：“阿妹可要来一试？”

暮摇二话不说地伸手蹭上剑刃，剑身嗡鸣更胜方才那一响。沛仲皱眉，也伸出手来一试，连划了两个手指，那剑依旧沉寂如海。

奚就不禁笑出了声：“看来娘亲与义父真是不大投缘呐！”

沛仲也笑了，“还投缘，她不害我就是菩萨保佑了。”

暮摇低头瞧着自己的伤口，这，算是滴血认亲了？几日内，她不仅多了个亲生哥哥，还有了个不知死活的父皇，及一个本领超凡的娘亲。暮摇暗自掐了掐虎口，难不成是自己还在发梦？

奚就收了剑，冲沛仲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大礼，道：“多谢义父割爱。就儿得了这剑，须即刻启程去找娘亲，尽早使灵识归位。”

沛仲一愣：“你这就要走？”

奚就点点头，转身看向暮摇：“此行山高路遥，我就不带你一起了。你安心待在扬州等我的消息。”

暮摇此刻哪里能拿得了主意，奚就说什么她便听什么罢了。

三人转出榕树林，奚就急着回房收拾，先走了一步。暮摇陪着沛仲缓步走在回廊里，她眼神落在沛仲手里的木匣子上，满腹疑问却不知如何开口。

“想问什么就问吧，”沛仲淡道：“别把自己憋坏了。”

“我娘亲究竟是谁？”这是暮摇脑子里头一个疑问，“神仙还是妖怪？听……奚公子说当年遇见娘亲时，义父您也在场。”

塔依吗？沛仲抬起头，只见碧空如洗，远山掩在薄云之下，秀丽多姿。江南确实与别处不同，虽近晚秋，那山上仍不失葱郁，若是在塞外，这会儿早已是枯黄一片了。不经意的，沛仲想起了初次遇见塔依时的场景，冰封的祁连山脚，北风卷着如絮雪片扯起凄厉的号子，茫茫天地间一抹朱砂红，宛如心尖血，额中钿。

他扬了扬唇角，“我也说不清，她太冷了，能让她开口说话的没几个，对我，她是正眼都不愿瞧的。但她却有不俗的本事，尤善用药，可谓百毒不侵。”

“那我跟她长得像吗？”

沛仲低头瞧了瞧暮摇，失笑道：“模子几乎一样，但神.韵差之远矣。你娘一个眼神便能冻人于千里之外，你跟她并不像。”

暮摇略有些失望地垂下头，义父曾说娘亲是他见过最美的女子，自己定是不够美才不像她。

沛仲没察觉暮摇的心思，他满脑子都是奚就的那番话，萦绕着沉寂了十五年的念头，那念头被他长久地深埋于心，如今却是枯木逢春，悄无声息地发芽抽枝了。

暮摇自怜了片刻，又一个疑问冒出头来：“黎王，到底死了吗？”

沛仲听她这样问，果然跟奚就一样，板着脸斥道：“你要叫他父皇。”说罢顿了顿，高深莫测地答了句，“世间之事，难有定论。生死于他，不过换个字眼而已。”

暮摇费说话难懂也就罢了，如今连义父也这样，往后在府里都得猜哑谜了吗？

沛仲呵呵一笑，伸手揉了揉暮摇的额发：“上一辈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。这次去金陵跟就儿相处得可好？”

暮摇许久未见义父像今日这般松快，不由得愣了愣，不打自招地问：“您不知我被掳的事？”

沛仲被她的傻气逗乐了，“你是嫌你大哥的惩罚不够，上我这里来讨板子打吗？说过多少次出门要谨言慎行，你几时听过？你也该吃点亏了，省得老把我们的话当耳旁风。”

暮摇忙将话题一转，道：“可我也没事，且又救了大皇子一次。他怎么也在金陵啊，怪巧的。”

沛仲满意地点点头，“大皇子沉稳，你跟他多来往是对的。别跟那些轻浮的毛头小子混在一块，惹人嚼舌根。依我看，明日那个宴席你都不该去，人多嘴杂的，去了没什么好。”

“那可不行！”暮摇像被踩了尾巴的猫，只差跳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