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姝梦栗都暗涌（二）(1/1)

几年前。

栗都太医苑。

大将军蓝月望深夜登门，令今晚留苑值夜的虢太医倍感意外；当他看见蓝月望那张异常平静却苍白如鬼的脸，整个人都不禁吓呆了：“大将军！您这是……”

“蓝某偶感不适，特来问虢先生讨些方药。”

他说话间嗓音、呼吸皆有变化，一听即是强忍着剧痛的。究竟怎么了？

“进屋谈吧。”蓝月望说。

虢太医将旁人一概支走，独自陪同蓝月望穿堂入室，顺手锁了门。蓝月望步履蹒跚、艰难迟涩地挪向火炕，突然支撑不住似的、“扑通”一下歪倒在地，慌得虢太医急去搀扶：“蓝将军！？您还好么蓝将军？！——　”

蓝月望面无人色，一手哆嗦着指指私处。虢太医一愣神，想了想，又一愣，再想一想，三愣；三愣之后，终于满腹狐疑地、不敢相信地伸出手，解下了蓝月望的裤子。

“……这——　这是谁做的！？——　”

不敢相信啊！寞琅啊！亲眼目睹仍旧不敢相信啊！——　栗国大将军蓝月望竟然——　竟然——　竟然被去势了！阳道齐根断，卵丸稀巴烂，其情其状恐怖之极，血肉参差、淋漓俱下，看样子分明未施刀剪，而是以徒手、十指生生撕扯掉的啊！阉割完还用炭火烙过、针线缝过，烙了个焦糊作呕，缝了个乱七八糟，越弄越恶心，还不如啥都别碰、直接求医救治来着！虢太医行医十数载，从未见过如此骇人发指之惨况！

虢太医二话不说，跑快取来器械、药品，为他清创止血、缝合敷药。可怜一位貌堪天人、举国女妇无不思慕若渴的蓝将军，经此一劫，落得副干干净净阉宦身，“中看不中用”了。

“喝点吧。”

虢太医忙完，斟了鸦片酒、古柯茶递给他，拽过一把鹿角椅坐到对面：

“说说咋回事？”

脸面惨白的蓝月望将酒、茶灌入喉咙，斜倚炕头，疼痛之色可掬，浑身却洋溢出一股解脱般的舒畅，仿佛拖欠了几辈子的苦债终于如数偿尽，令虢太医颇觉诡异。

“自宫。”他乌青的嘴唇微微翕动，挤出一个词。

“……为何？”虢太医忆起了前几日才拜读过的上古名著《笑傲江湖》。

蓝月望一手指天。

“……”

虢太医叹口气，表情凝重：“何苦呢，蓝贤弟，你这是何苦呢！”

蓝月望斜唇苦笑：“这么一来，我就再也害不了她了。”

“说得好像你曾害过她一样！”

蓝月望摇头：“我快要把持不住了，虢先生。你我相识多年，晓得蓝某一向为人如何。可是，可是……我不晓得这是怎么了，像是中了魔，完全自制不了！——　我——　我觉得自己变成了……变成了畜生！好像有团火在内里烤我、有把尖刀在搅我的肝肠，我忍无可忍啊！虢兄，我莫非被人下药了？”

“……这是‘爱’啊。贤弟无需自责。”

“不，这是罪，是孽！”　蓝月望双拳紧攥，越说越激动，脸上每一块肉都像要飞锍鋈ィ骸拔沂撬的臣子，我向寞琅、向众神起誓要做她的刀、她的剑，今生今世，生生世世——　我怎能对我的主君心生歹意？！我怎能让肮脏?*玷污我的誓言？！我想她想得发了狂，我脑子里全是她，茶饭时想她、睡时想她、梦里眼前有她……无论何时何地眼前都有她！我还犯下了自渎的大罪——　对，没错！我完了，我彻底堕落了！我天天自渎、夜夜自渎，根本自制不住！我甚至……甚至一边自渎一边想象她被我、我把她——　你明白么，虢兄？陛下视我如亲哥哥，她那么真诚，我却辜负了她！……我没别的办法了，我只能自宫！”

虢太医无言。

“我求您一件事，虢兄。”蓝月望说：“别让陛下知道。别让任何人知道。”

“放心。”

“我能相信虢兄吧。”

虢太医望望窗外天色，长叹道：“蓝贤弟，事已至此，我说什么都没用了。你之忠心，彤天可鉴，我想她一定不会辜负了你。诸太医中间，虢某技艺平平，有我可，无我亦可；贤弟的秘密，愚兄带走了！”

蓝月望陡然惊省，想制止已来不及了。虢太医一把抽出解衣刀，绝无犹豫、猛地攮进了自己的心窝。

唯一知晓蓝月望秘密之人，从此消失。

“……蓝哥哥……”

“……月望哥哥……”

女王陛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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