狱警为我打开了最后一扇门,哗啦哗啦响的铁锁声吸引了那个呆坐在椅子上的男人,他微微抬起头,朝我看过来,在四目相视的霎那,他抿了抿干涸的嘴角,我走进去,将我的电脑放在对面的审讯桌上,狱警对我说,“半个小时,把握好时间。”
他说完后,看了一眼白承俊,然后推开门走了,我气定神闲的将电脑打开,放好了笔记本,双臂交叠摆好,这才抬头看他,白承俊目无焦距,近距离看,脸色更是惨白,我随手拿起放在桌子一角的水杯,递给了他身后的狱警,“麻烦倒一杯水,再拿一瓶矿泉水来。”
狱警拿着杯子离开了大约五分钟,然后回来,我将水瓶扔给了白承俊,自己留下了水杯,喝了一口,他咕咚咕咚喝了半瓶,看来是渴急了,我耐心的等他喝完,然后对他说,“我是律师事务所的律师方砚,你在监狱里应该也听说过我,在上海,凡是和法律界沾边的,没有不清楚我的。当然,我和你说这些不是为了炫耀,而是告诉你,我的能力和名誉,能走到这一步,经我手的案子几乎是百战百胜,我不敢说一定能为你减刑成功,但最起码不会比无期更糟糕。很多事总要试一下的,咱们年轻人的口头禅不就是一切皆有可能吗。你三十岁,也算年轻行列了。”
我尽量让气氛缓和轻松些,毕竟和一个杀了四条人命的犯人面对面坐着,我的压力也是可想而知,虽然他是情有可原,但法律上,比较注重结果,而不是过程。
白承俊裂开嘴角非常苦涩的笑了一下,“我知道,但我想你找错了人,我从没想过要上诉和翻案,我罪有应得,我愿意接受制裁。”
“你想知道我是谁请来的吗。你知道我接手一个案子最低要五万元,还是普通的刑事案件,像你这种的,至少十万,还不算案子胜诉后的红包。你知道翻案的难度远比直接辩护要大很多,那么我为什么要接,就凭我和你素昧平生?”
白承俊又喝了口水,然后平淡的嗯了一声,“苏紫找你的吗,她为我请过三个律师,其中一个帮我从死缓减到了无期,我告诉她了,不要再帮我,她不听,如果你能和劝劝她,我很感谢你。”
“为什么不见她?”
他垂着头,目光看着地面,“不想。(
“听你的意思,好像不打算翻案,你难道喜欢号房,想蹲一辈子?”
“差不多。”
我被他气笑了,“我真没听说过像你这样新奇的想法。这里没有自由,没有可以谈情说爱的地方,更没有人权,需要做工,吃喝都非常糟糕,还要被狱警管制,甚至一个号房里的犯人,也会互相打斗,伤痕累累。你喜欢它什么?”
他有些不耐烦,非常冷淡的看了我一眼,“我很累,如果你没什么事,就离开吧,我不需要任何人帮我,时至今日我自己做的事我应该付出代价,我从没异想天开,是她太不听话了,我告诉她不要再管,她不听,我只能以这样的方式。我也不想。”
“我可以帮你,我说真的,不需要她给我钱,我也尽最大的努力。我有很多人脉,和法律知识作为保障。”
“不需要!”
面对他的自暴自弃,我根本毫无办法,我只是怒不可遏的站起来,将我手上的水杯朝他一扬,里面的温水全都泼在了他脸上,他闭着眼睛蹙眉,却没有说话。
“你以为我想来拿热脸贴你的冷屁股?你想死死在这里就好了,跟我没关系,我都不认识你是谁,我犯得着义务翻案么?我一分钱不要,大热天自掏车费跑来求你配合我一下,犯贱啊!要不是为了苏紫,我能管这破事儿吗?万一失败了,我金字招牌就砸了!我付出多少心血和代价你知道吗?我巴不得你死在这里,你现在撞墙才好呢,出去告诉她,她就跟我了,再也不想着你了!但我为什么来啊,我吃饱了撑的!我帮别人牵红线,我为我的情敌辩护,我想法设法把你弄出去,然后带走我心爱的女人,我不是神经病!我才认识她不到三个月,我都能付出到这个份儿上,扭扭捏捏的装仁义干什么!”
我喊完这些,冷静了一下,我告诉自己,他和苏紫的事,我没权利过问,我只是来调查一下,看看能不能翻案的,而且我应该高兴啊,他越是决然,苏紫死心的希望越大,我不越能趁机而入,将苏紫占为己有吗。
可我想到苏紫失望的表情,她滚烫浑浊的眼泪,还有那蜷缩在一起瘦小的身子,我就觉得心疼,真狠啊,白承俊是我见过的最狠的男人,能把心爱的女人放在外面不闻不问,如果换作是我,我受不了,我哪怕搭上这条命,我越狱我也得出去!
“她为了你都疯了,这么多年过去,她在外面过的什么日子你在里面不知道,她每次来是不是都笑眯眯的跟你说,你放心,我一定想办法把你捞出去,你等我,我也等着你,你以为她在做什么?一个无亲无故的女人,在这么乱的世道上,她能怎么办!你这样自暴自弃破罐破摔,你能想到她多难受多失望吗?当废物,当初别招她啊!”
“你不懂!”
始终寡言的白承俊忽然哭着喊出来,他的眼睛通红,泛着嗜血的光芒,“我喜欢她,我不想紫紫为我奔波了,她很不容易,这么多年,我虽然在监狱里服刑,但是她在外面为我做了什么我都清楚!你告诉我,我该怎么混蛋才能让一个女人为了我连脸面尊严都不要了?我不出去,我不翻案,我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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